春在溪头荠菜花
在“草色遥看近却无”的早春时节,田野间,山林里,抑或是圩沟旁,总有星星点点的绿色萌动。荠菜在野菜中有“报春菜”之说,嫩绿的齿叶、裹挟着泥土清香的根须,无处不散发着春的气息。
关于荠菜,《诗经》中早有记载:“谁谓荼苦?其甘如荠。”《尔雅》中也曾写道:“荠味甘,人取其叶,作菹及羹亦佳。”荠菜的味道甘甜,人们会用它的叶子做腌菜、荠菜羹。《本草纲目》中总结了荠菜得名的由来:“荠生济济,故谓之荠。”在古代,灾荒之年,荠菜常用来果腹,“晓雪没寒荠,无物充朝饥”,它是饥馑时代的救荒之物,陪伴人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艰难的岁月。
北宋治平元年(1064年),苏轼在凤翔为官,其弟苏辙在京侍奉父亲。苏辙读书写作之余,就在住处种菜植树,曾作《种菜》一诗寄给苏轼,诗中写道:“久种春蔬旱不生,园中汲水乱瓶罂。菘葵经火未出土,僮仆何朝饱食羹。”春蔬久旱不生,园中杂乱无序,心中不免为僮仆何时能饱食而感到忧愁。“家居闲暇厌长日,欲看年华上菜茎”,眼看年华逝去,功业未就,不免忧从中来。
与苏辙不同,彼时的苏轼27岁,到凤翔不足三年,“日夜励精”,创修东湖,改革吏治,发展文教,造福一方。苏轼在收到信后,写了一首和诗《次韵子由种菜久旱不生》,诗中有这样几句:“新春阶下笋芽生,厨里霜虀倒旧罂。时绕麦田求野荠,强为僧舍煮山羹。”尽管难免生出“鬓间秋色两三茎”的感慨,他还是能从采挖笋芽、荠菜等生活小事中找到乐趣,以一种乐观豁达的心态去面对生活。苏轼还将荠菜、萝卜、白菜等食材放在一起熬煮,名曰:东坡羹。东坡羹有多美味,陆游的两句诗大概可以概括:“荠糁芳甘妙绝伦,啜来恍若在峨岷。”苏轼充分发挥了自己在美食方面的天赋,这种不用鱼肉的自然之甘,恐怕也是他在贬谪生活中的自我慰藉,是一种随缘自适吧。
在品尝过东坡羹之后,陆游对荠菜的喜爱便一发不可收拾,前后写了诸多关于荠菜的诗。南宋淳熙三年(1176年),陆游被免官,移居成都,官场失意,卧病多日,写下“位卑未敢忘忧国,事定犹须待阖棺”的千古名句。同年三月,作《食荠十韵》,赞美荠菜“耿介凌雪霜”,这也是他正直、不同于流俗的品格的真实写照。在经历宦海浮沉之后,晚年的陆游更是渴望回到自然之味中,过着简单朴素的生活,“荠菜挑供饼,槐芽采作菹”,他回归了现实,回归了自然,哪怕“饥肠雷动寻常事”,生活清苦得只能“从今供养惟春荠”,他也从不羡慕“愚公日万钱”。
荠菜,人们食之、赞之,不仅仅因为它救荒护生的功能,还因其身上蕴含了可贵品质。“故荼荠不同亩兮,兰茝幽而独芳”,在屈原眼里,荼菜是奸佞小人,而荠菜则是品行高洁的君子,荼荠不同亩,高洁之人又怎会与污浊奸佞之人同流合污呢?
西晋文学家夏侯湛在《荠赋》盛赞:“钻重冰而挺茂,蒙严霜以发鲜。含盛阳而弗荫,在太阴而斯育。永安性于猛寒,羌无宁乎暖燠。齐精气于牧冬,均贞固乎松竹。”寒冬之时,荠菜破冰而出,出没于荒草中,经历霜打雪冻,在严寒中仍能安于本性,它的节操和松竹一样坚贞。正是由于这样的隐忍与坚韧,荠菜又被人们称为“隐忍草”。
“城中桃李愁风雨,春在溪头荠菜花”,平凡无奇的荠菜以其柔弱的身躯带给人们明媚的春色,如此,谁能不爱呢?(作者:范永林)
原文链接:http://www.gsjw.gov.cn/contents/59265.html
[免责声明] 本文来源于网络转载,仅供学习交流使用,不构成商业目的。版权归原作者所有,如涉及作品内容、版权和其它问题,请在30日内与本网联系,我们将在第一时间处理。